韩晓平:避免中美在伊朗迎头相撞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6月28日宣布,考虑到中国已减少了自伊朗进口石油,给予6个月的金融制裁豁免期。至此,在美国29日对伊制裁生效前,所有20个伊朗石油进口国均获得豁免。《纽约时报》评论认为,美国豁免伊朗石油头号客户意义重大,避免了美中迎头相撞。

此前,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刘为民曾回应美国制裁伊朗要求时说:中国从自身经济发展需要出发从伊朗进口原油,不违反联合国安理会有关决议,也不损害第三方和国际社会的利益,完全合法合理。

2005年6月中海油宣布并购美国优尼科公司,遭到美国国会的共同抵制,导致最终交易失败。时任中国能源总管的国家发改委张国宝副主任曾向美国政府抱怨,中国到伊朗、苏丹,你们反对;收购优尼科,你们也反对,你让我们到哪里去?美国本可以利用收购优尼科与中国形成战略协作,在全球更多地协调一致,但由于意识形态的短视将中国彻底推向了伊朗。2005年12月17日,中国和伊朗达成了进口1000亿美元油气并投资参与亚达瓦兰油田开发的协议。随着中国经济近年来的快速成长,中国逐步成为伊朗石油最大的买家,2011年中国从伊朗进口原油2715万吨,占伊朗原油出口量的?22%,占中国石油净进口的9.1%。

伊朗是一个拥有163万平方公里7000万人口的大国,而且90%以上的居民是什叶派穆斯林,通过一场南斯拉夫式的或伊拉克式的战争都是难以从根本上改变它,而且代价将极其巨大。美国由于页岩气革命的成功,以及意外大量增加的页岩油,使美国对于中东石油的依赖越来越小。美国已经成功地撤出伊拉克,并正在有条不紊地撤军阿富汗,为此奥巴马总统也荣获了诺贝尔和平奖,让美国在中东重新陷入一场更大、更漫长的战争几乎是不可思议。但是,美国必须安抚以色列和沙特这些地区传统盟国对伊朗拥有核武器的深度恐慌。通过切断伊朗的“石油美元”,逼迫伊朗放弃核武器,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最为理想的目标。

美国早就不购买伊朗的石油,要想切断伊朗的“石油美元”,就必须千方百计让进口伊朗石油的国家配合“禁运”。但是,让其他国家放弃伊朗廉价的石油,撕毁与伊朗的长期协议并非易事。伊朗石油资源储备占全球9.1%,天然气资源储备占15.9%,人们为什么要为美国得罪伊朗人,放弃自己长久能源的利益?

美国以“切断与美国金融系统的联系”来要挟一些中小国家或许有用,但对中国这样体量的国家几乎毫无意义。2011年中美贸易总额4467亿美元,中国持有美国债1.18万亿美元,持有美国证券类资产占中国3.3万亿美元外汇储备总额的63.2%,约2.1万亿。美国要切断与中国的金融联系,无疑是发动了一场金融世界大战,不仅全球会陷入混战,很多国家会陷入经济崩溃,所有的国家都会为此受到严重伤害,对于美国恐怕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如果美国以此强迫世界各国选边站队,恐怕只有菲律宾的阿基诺三世会站在美国一边。

在美国历史上,从来没有碰到中国这样一个会迅速变化的庞然大物,中国经济外延和对外融合的程度超过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在亚洲,主要国家对华贸易都大大超过了美国。2011年中国占全球贸易总量前三甲,其中出口占全球总量10.4%,超过美国的8.1%;进口仅次于美国,达到9.5%。美国的国会和行政当局似乎仍无法适应这种新变局,以为挑拨亚洲国家的矛盾可以保全美国利益,而狡猾的亚洲人却在利用华盛顿的幼稚。在美国学者大谈中日三年内必有战争时,日本却和中国签署了双边贸易本币结算的协议,是全球第二大和第三大贸易国之间的交易彻底抛弃了美元;而印度以研究能够打到北京的远程导弹为名,却在发展能够打击华盛顿的洲际导弹。

尽管,中国人对美国在战略上的深谋远虑极为佩服,但是,从1950年朝鲜战争至今,美国对中国的战略判断大多都是错的。每次美国预言中国行将崩溃时,都反而为中国社会注入了巨大的凝聚力,这背后是中国人对西方列强由衷的逆反。“如果你将中国作为朋友,他就是一个朋友;如果你将他变为敌人,他将成为你最大的噩梦”。谁愿意让世界1/5的人恨你,愿意让他们天天琢磨着怎么不择手段地对付你吗?更不要“挥舞着大棒子向巨人求援”,一边进行环太平洋军演威胁中国,一边寻求中国的合作。

在伊朗的问题上,美国应该理解合作的必要性,其实中国也有足够的意愿在中东与美国合作。中国有1700万穆斯林,他们绝大多数是逊尼派。中国与逊尼派穆斯林的沙特等海湾国家以及以色列都有着长期良好的关系,中国绝不会希望看到伊朗拥有核武器来威胁他们的安全。与美国不同,中国对这一地区的能源依赖越来越深,2011年超过42%的进口石油来自该地区,保持这一地区的稳定符合中国的长远国家利益。事实上,今年1 ̄5月,中国从伊朗进口原油812万吨,同比下降24.97%,相当于减少进口320万吨,对伊朗已经形成了相当大的压力。

但是,对于伊朗,仅仅有大棒子是不行的,必须伸出胡萝卜。萨达姆放弃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结果被活活吊死;卡扎菲放弃核武,被当街打死;而真正拥有核武器的朝鲜,却无人敢欺,无人敢碰。现在,国际社会必须认真作为,让伊朗民众真正相信放弃核武将是安全的,并将严格执行安全承诺。决不能以“民主制度”为名,却从自己利益出发不断而出尔反尔。只有这样,才会断了更多国家拥有核武的念头。

美国撤出中东,重返太平洋,必须在海湾地区建立新的安全和治理机制,这是美国义不容辞的责任。否则,搞乱海湾而重返亚太的美国,必将被亚太国家所共同敌视。终归在亚洲除了中国之外,日本、韩国、印度、新加坡等很多国家都依赖着海湾的石油。而建立新的安全和治理机制,没有中国的积极参与将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