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平:当燃油税即将醒来

       “燃油税”象一个沉睡了十几年的“公主”,一些志在必得的“王子们”一次又一次的亲吻它,力图催它醒来,但又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这一次,因为油价暴跌腾出了巨大的调整空间,又正赶上每年收取养路费的年关,成为燃油税可能变为现实的最佳“时间窗口”。王子们兴奋不已,80%的网民也为之雀跃,但是就在“公主”即将睁开双眼的一刻,人们又陷入迷茫——这个即将醒来的公主是美女?还是野兽?

       1993年海南岛率先在中国提出将过去由多个部门分别征收的养路费、过桥费、过路费和公路运输管理费合并,统一由交通部门征收燃油附加费。1996年9月18日省人大通过了《海南经济特区机动车辆燃油附加费征收管理办法》,规定:燃油附加费的征收标准为燃油售价的60%。全省撤消了所有公路收费站卡,乱设卡、乱收费、乱罚款被“釜底抽薪”,海南成为全国唯一没有公路收费站卡的省份,实现了“一脚油门踩到底”。但是,海南岛终归是一个封闭的岛屿,没有大规模的工业和农业,燃油用途比较明确。实际操作上,在海南卡车、客车私加船用柴油的问题也时有发生,从大陆偷运汽油防不胜防,所以海南也一直希望全国也随其效法,不要继续区域政策的差异。

       从1994年起就有人提出在全国实施燃油附加费。1997年7月3日八届人大通过的《公路法》,首次提出 “燃油附加费”替代养路费。1998年10月,九届人大常委会审议了有关燃油税的议案。1999年10月31日,人大又通过《公路法》修正案,正式将“燃油附加费”改为“燃油税”。 2000年10月22日,国务院批转财政部、国家计委《交通和车辆税费改革实施方案》通知:将准备开征的”燃油税”取代公路养路费、公路客货运附加费、公路运输管理费、水路运输管理费、水运客货运附加费,以及地方用于公路、水路、城市道路维护和建设方面等的部分收费。2006年“两会”,财政部部长金人庆说开征燃油税已为期不远,燃油税票已经印好。

       “王子们”为了将燃油税得以实施,大力宣传西方发达国家的成功经验,还把节能减排也纳入燃油税的优势。2007年当政府高调推出节能减排的目标时,燃油税成为了建立中国节约型社会的灵丹妙药,得到越来越多的人大代表们和媒体的广泛支持,国务院领导几番许诺将“择机开征”。

       燃油税十余年难以开征的主要原因,媒体通常归罪于各行政部门和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的利益博弈,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一税种先天设计的缺陷,对于一些涉及弱势群体利益如何平衡始终没有一个合理的解答。

       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和“改革开放”的丰硕成果,在相当程度上是靠8亿农民的牺牲而实现。农民、农业和农村问题是中国屡屡最希望解决的问题,燃油税的征收,人们最担心的也是怎样才能不伤害农民的利益。燃油税是纳入《公路法》的一种道路税,但是农民的拖拉机、收割机、抽水机是不会上路行使的,渔民的渔船也不会上路,牧民虽然有车,但草原上根本没有道路,为什么要缴纳道路税?现代农业是“石油农业”,不仅化肥、农药、除草剂需要石油化工产品制造,整个农业耕种都需要柴油支撑,特别是在中国北方的主要产粮区,一个农民需要耕种几百亩土地,完全要靠机械化完成。近年来,由于国际油价节节升高,化肥和柴油的农资产品不断涨价,而国内因为CPI走高而不得不限制粮价,农民的利益受到极大损害,现在又要凭空缴纳与他们生产机械毫无关系道路税,这公平吗?美国、日本、欧洲国家是都缴纳燃油税,但是他们的农民得到政府巨额补贴,而且政府从不限制农产品价格。“王子们”对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一个清楚的解释,到底怎么补偿农民、渔民和牧民?对于城市里的的人,油贵了可也乘公交车,但对于农民、渔民和牧民,油是他们的基本生产资料。王子们都说征收燃油税可以体现公平,但对农民的公平应该怎样体现,现在对农民的补贴在一些地方很难最终到农民手中,层层克扣,多方盘剥,到了农民手中常常所剩无几。燃油税如果继续增加农民负担,必定激化社会矛盾。

       将费改为税,就是将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收到中央政府的口袋里统一使用。养路费、路桥费在地方基本上是一种专款专用的专项收费,而中央的财政没有专款专用的机制,如果将这笔钱收到中央,最大的问题是谁来修路建路,是不是每一条大街小巷都要到中央申请经费,过去地方政府有路桥费这笔未来可以预期的收入,所以大力投资兴建道路桥梁。现在这笔收入被拿走,他们的积极性必然受到影响。事实上,许多地方已将未来的路桥费收入抵押给了社会投资者,现在可不是谁的一句话就可以不收费了,除非中央花数千亿将这些道路、桥梁的收费权赎回。北京奥运会期间,市政府为净化空气和减少交通拥堵实行单双号限行,为了消除大家的不满,政府承诺将这一段的养路费实行减免。原计划在新的一年中减免征收额度,但现在这笔钱已经归了中央,如何兑现反而成了难题。中国国土广袤,资源配置和发展不均衡,必须调动各级政府的积极性才能和谐发展。在实现费改税后,如何继续调动地方各级政府积极性,王子们未能说清楚。

       美国次债危机是引发全球经济危机的导火索,但是谁点燃的这个导火索?其实就是油价!保尔森担任美国财长部长时,国际油价只有72美元,14个月油价一步步蹿升到147美元,这显然是华尔街和白宫的一笔交易。放任油价上扬可以让华尔街金融投机家获取更多的投机收益,也可以让德克萨斯的石油公司赚更多的金钱,同时为开发阿拉斯加和美国近海石油资源在国会铺平道路。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布什和保尔森万万没有想到高油价将次债的泡沫捅破了,落到今天的局面。高油价能捅破美国的经济泡沫,也能捅破中国的泡沫,中国经济也是随着油价坐上了过山车,股市跌宕,经济波动。目前,西方社会为了经济复苏重建信心,极力打击油价投机,已经将油价压倒50美元以下。

       中国是一个制造业大国,石油不仅是现代农业的血液,更是现代工业的血液,它通过维系交通系统的运转支撑着这个经济,血液出了问题,必然影响到全身每一个细胞,国家也会因为脑梗心梗而陷入困境。目前,中国经济已经受到华尔街海啸的波及,出口下滑,企业倒闭,工人失业是一个不争的事实。10月份电力销售首次出现多年未见的负增长,比去年同期下降了4%,说明经济正在迅速萎缩。此时,为了迁就两大石油公司,中国的油价比美国还贵,如果不降低油价还要征收燃油税,中国制造业将失去竞争优势,结果将是更多的企业破产,更多的工人失业,更多的社会动荡。国外媒体认为中国收燃油税将有利于西方社会恢复经济活力,而国内媒体讥笑这是大公无私,舍己救人的“义举”。

       11月21日纽约油价跌至49.62美元/桶,考虑汇率因素,人民币价格仅相当2004年3月的38.4美元/桶。当时国内93号汽油价格为3.46元/公升,与目前6.2元/公升相比存在2.74元的额外利润空间,每吨达到3712.7元,完全可以做到既给老百姓降油价,又开征燃油税,还给石油公司保留了合理利润,关键是要先将油价降下来,中央政府不能将燃油税的税率定的太高。

       目前,对于燃油税的税率众说纷纭,英国的燃油税率是73%、美国是30%、德国是260%、日本是120%,有人提出中国收30%,也有提出收50%,还有人认为每升1元或1.5元。按比例收取并不科学,当油价高企时,从经济安全考虑也应该减税保持发展,而油价低时所收的税金有太少,不够办事的。最合理的还是按照固定额收费,如果不能将过路过桥费免除,最好将所受的税与原来的费基本抵消,如此计算每公升1元钱最为合理。一个典型的中等批量汽车,每百公里10公升油耗,每周加两次油一年平均1200公升,收1200元与目前养路费和车船使用费持平,以后多用多缴,少用少缴,大家都可以接受。油价里的2.74元,1元养路费,1元留给石油公司,剩下的钱用于降价。对消费者影响不大,可以刺激经济,皆大欢喜。

       但最终不知中央政府将采取什么方案,专家们最为担心的是政府一些部门利用这一税收来加大中央财政收入,然后以刺激内需为由将资金给国有企业和地方政府乱花,最终形成饮鸠止渴的乱局。如此一来,燃油税或许真成为杀伤中国经济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