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平:中海油放弃收购优尼科失与得

8月2日下午,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控股的香港上市公司“中国海油”正式宣布放弃与美国雪佛龙-德士古公司竞购优尼科。中海油宣布:“在目前情况下继续进行竞购已不能代表股东的最佳利益,中海油决定撤回其对优尼科的收购要约。”

        中海油宣布放弃竞购,进一步表明这一兼并是一次纯粹意义的商业行为,并非中国政府的“战略步骤”。而美国国会在雪佛龙-德士古公司的操纵下,将其政治化最终使得美国投资者的利益受到伤害。中海油宣布放弃后,优尼科股价下跌了47美分,跌至63.9美元,而优尼科的许多员工也将为此而失去工作。

         美国参议院7月29日星期五在通过一个庞大的能源修订法案时,在最后一分钟加入一项修订,意图在8月10日优尼科公司股东表决前,阻止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并购美国尤尼科石油公司。法案的一项条款,令美国政府正式审理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收购尤尼科石油推迟超过四个月。实际上任何投资人都很难承受120天的不可预测的风险。正是这一法案最终断送了中海油的竞购努力。优尼科曾经要求中海油的出价增加到每股70美元,以弥补他们的政治风险,但是中海油拒绝了为“政治化”买单。

对中海油而言,未能收购成功当然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但是事情都是有得有失。这一次兼并活动使中海油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全球市场推广,使全世界都了解到中海油是一个经营管理非常先进的国际化的公司,5年之内从60亿人民币快速发展到311亿美元的市值。大家从而发现,中海油拥有“长三角”与“珠三角”两个全世界最好的液化天然气市场,对于亚太地区丰盛的天然气资源,这是一个明显的优势,有利于今后跨国商业活动的进一步展开。中海油的价值已经为投资者所接受,自从中海油宣布“并购”之后,股票不降反升,市值从230亿上升到311亿美元,增加了35%,说明投资者对中海油价值的认可和信赖。

         国家也因为中海油的竞购活动,加强了与美国和西方国家的议价能力。首先,中海油竞购优尼科引起了全世界范围对中国能源问题的一次大讨论,可以发现,所有的能源专家都支持这次并购,反对者主要是一些政治人物和一些不明真相者。全世界已经意识到在全球化之后,面对一个开放和迅速崛起中的中国,中国的能源问题已经不再是一个中国自身的问题,而是一个全世界必须共同面对的问题。而将中国大量的资金引入到世界石油的勘探开发之中,与工业化国家共同承担相关风险,是解决全球油价据高不下的重要措施。对于向中国这样一个具有巨大需求潜力的国家,如果只是坐享其成,使用现成资源,而不承担石油勘探开发中的任何风险,不投资石油的上游工业,必然导致全球油价的不稳定。而这种变动造成的后果就会吸引更多的国家金融炒家将资金投入到石油投机交易之中,推波助澜,最终导致全球油价越来越高。

        在目前世界石油市场格局下,美国没有能力阻止中国通过国际采购来获得石油,对于欧佩克国家,谁出的钱多,他们就会将油卖给谁。如果长此以往,世界将会在不远的将来,不得不面对80美元,甚至100美元一桶的石油。

         中国进口石油只占能源需求的6~7%,而美国对进口石油的依存度远远超过中国。美国人住在郊区的大房子里,开着大批量汽车,对于石油下需求远比中国人多得多,油价失控的局面对于美国的伤害远远大于对中国的影响。中国人并不是一定要买汽车,如果要买也不一定要买6气缸的美国GM的“君威”或福特的“蒙迪欧”,油价高,中国人可以开QQ或奥托。中国人也不一定非要座波音飞机旅行,我们可以乘坐夕发朝至的火车,而油价失控的结果能够伤害中国多少?住在郊区大房子里的美国人和他们的8缸汽车怎么办?所以,有专家说,美国政治家选择了“自残”的方式来遏制中国,受到更多伤害的是美国的消费者、企业和投资人。油价高了,美国老百姓口袋里的钱少了,他们就不得不转向购买相对更加便宜的中国货,到头来还是中国企业赚钱,最近中美贸易逆差随着油价的上升不断增加就是最好的说明。

        西方国家一直在利用“京都议定书”对中国施压,尤其是美国,希望中国更加有效地控制污染的排放。如果中海油并购成功,可以利用优尼科的天然气资源优化珠三角和长三角的能源结构,有效控制温湿气体排放和酸雨的危害,但是中国的这一努力被美国国会议员们成功“阻击”了,好象美国人不是与我们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之上。

        此外,全世界正在因为油价不断攀升而转向经济衰退,许多美国人将这一责任归咎于中国。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想一想,如果中海油收购成功,中国“珠三角”和“长三角”成千上万千瓦的燃油发电厂和几十万台中小型自备柴油发电机所消耗的石油就可以利用LNG进行置换,每年可以节省数千万吨石油需求,这将有利于降低油价,不幸的是美国国会议员们阻止这种努力。政治化往往导致情绪化,会使人们陷入迷茫,不管事情的结果对与错,一概反对,这在一些政体不够成熟的国家时有发生。但是美国政治家也这样不论青红皂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决策方式,恐怕也是中海油始料未及的,中海油的放弃也是对美国式游戏规则的一种放弃。

         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张国宝在7月31日央视的《对话》节目中也说,他在参加中美能源对话之后问美国能源部长,中国对外开放,也要积极地进行国际合作,那么我们到有些国家去进行能源合作呢,你们美国人感到不快,因为你觉得这些国家跟你不友好,我想跟你合作,你也感到不快,我说那请你给我指条路,我到底跟谁合作你会感到高兴。美国能源部长哈哈大笑。其实,美国行政当局对于中海油竞购优尼科一直采取了一种故意不作为的态度,任由国会主导势态。中海油退出竞购,将意味着中美之间的能源问题将没有游戏规则可言,因为美国因此失去了发言权。对于新兴的中国能源企业而言,没有游戏规则束缚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大家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和创造性,而美国政府在无数的无孔不入的中国企业的各种各样攻势目前将会防不胜防。

          如果说教训,BP中国副总裁陈新华建议,以后中国企业在重大国际兼并中应该考虑和国际上的其他大公司联合并购,可以有效减少各种阻力。美国华盛顿大学教授埃莫斯•盖尔认为,中国企业不能临阵磨枪,临到收购之前现做工作,媒体关系和政治游说应该长线投资,未雨绸缪。政府对于媒体的控制过于明显,反而使其显出了政府的干预迹象,媒体的不正常沉默,不仅失去了中国公众的舆论压力,不能将各种思想表述出去,不能有效影响国际媒体,削弱了媒体间的支持力度。中国企业应该如何进行媒体关系应对,需要认真补课。

         对于所谓“自由贸易原则”,我们只能视其为一种工具。梅新育博士认为,它不过是强国戏耍弱国游戏规则。“只有在需要打开别国市场时,它在西方大国嘴里才是神圣而不容任何变通和规避的;倘若力量相对薄弱的一方竟然希望仅仅依靠‘自由贸易’的旗号就赢得强国国内的重要战略资源,未免失之天。”为阻止中海油竞购优尼科,美国政治家给中国政府、人大和企业上了生动的一课。能源问题是国家的核心战略,是国家至高无上核心利益,在其面前,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一切法律,无论是国际法,还是国内法;一切承诺,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必须最终服从于国家核心利益。因为,能源是文明的动力,当动力消失,就意味着整个文明的终结。在能源面前,一切法律尽可修改,一切承诺尽可重议,因为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在能源问题上,中国不应受制于任何法律、条约和所谓“原则”。

         中海油在整个收购活动保持了偏偏君子的风范,获得了普遍好评,即便在美国国会一片激烈的反对声中,中海油依旧向每一个议员发函,解释他们的初衷,做的有理有力有节。中海油主动退出,没有等到优尼科股东大会去掀起混战,表现出一种理性的绅士风度。这与雪佛龙-德士古操纵议员恶语中伤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因此,中海油得到了业界的普遍尊重。

         雪佛龙-德士古公司在这次兼并优尼科的策略上非常败笔,从一开始就拒绝与中海油合作,他们利用控制的国会议员将势态政治化,不仅伤害了曾经在中国与之长期合作的中海油,也把与此毫不相干的,并长期为其在中国市场发展提供支持的中国政府也例入了恶毒攻击的目标。最后,还是每股多出花了2美元,才达到目的。我们不知道雪佛龙今后将如何面对中国政府和中海油这两个长期的合作者,如何处治他们在中国的投资项目和利益。如若雪佛龙今后不能利用所收购优尼科在亚太地区的天然气资源与中国市场进行整合,而在亚洲,日本、韩国的市场已经饱和,印度和其他新兴市场的形成也许还需要若干时日,将这些天然气运回美国更不现实,所以这一收购将成为雪佛龙的一个新包袱,最终雪佛龙的投资者将不得不为这一愚不可及的并购战略买单。